赫袭漠

我的脑细胞带细胞壁

P1南京朗诗熙华府

P2南京德云社附近

P3西安

持续寻找中……


二编:增加了P4洛阳文博园

文博可看作文化博物的缩写,也用来形容一个人知识渊博,“博闻强记”也是相当好的形容词

【尚何】难忘今宵

*请勿上升正主


「难」

  

  何九华喜欢尚九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


  具体是从何时开始他已记不清楚,只是渺茫地记得台上的谈笑风生,结束时深深鞠躬,台下的熙熙攘攘,观众们掌声雷动。他曾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对他说到最尽兴,一如河流在激荡奔涌。


  他本来都下定决心要表白了,无奈尚九熙说出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文博,我有一句重要的话想对你说……”


  “之前和师父去巡演时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女孩,我们加wx聊了很久,已经准备确定关系了,”尚九熙打断了他,“抱歉一直没有告诉大家,现在我可以腆着脸向你要一个来自师哥的祝福吗?”


  何九华一愣:“祝你幸福。”


  一声绝望的嘲讽来到他的嘴边,临说出口时却成了一句玩笑话:“有女朋友别忘了请我吃饭,我也沾沾你的桃花运。”


  尚九熙知道自己师哥那点小心思,却从来不舍得戳破。何九华对他很好他很感激,但是他不愿与师哥成为那种关系,更不愿因为是同性恋而遭到反同者的诘难。他认为那很麻烦,又说不出理由。


  他不是第一次用转移话题来扼杀师哥对自己坦明心意的萌芽了。今天尚九熙就是本着一了百了的心情搬出很久以前认识的女孩儿来镇何九华的,尽管什么确定关系索要祝福都是谎话,反正有那份拒绝在就够了。


  何九华站在风口里泄愤似地将香烟燃起又熄灭。他不恨尚九熙,那人排斥自己的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只是为自己的软弱无能、为自己吃N堑也不长智的行为恼火。


  灌入胃袋的是酒,吐出薄唇的是雾。


  埋在心里揉不碎的是情。


「忘」


  何九华意外坠楼成为植物人的噩耗传来时尚九熙正在写下周小剧场演出的本子。他的手在键盘上方逗留了良久,才摸向手机给秦霄贤发消息。

  

  “旋儿,他在哪?”


  赶到病房门口,低低的哭声传入耳中。尚九熙没有迟疑地推开门,只见何父何母伏在头顶缝了许多针的何九华身上抽噎。秦霄贤站在床尾,见九熙进来,便用红红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窗外积起厚厚的灰云,似乎世界都要随之改变了。


  “你变成这副模样以后我才明白有多爱你,”尚九熙想起这句话。

  他是爱他的。他爱何九华站在桌子里为自己捧哏;他爱何九华熬夜陪自己写活;他爱何九华只留给自己的那瓶干净的水;他爱何九华对自己无条件的偏爱;甚至“何九华”这一实体就足以占领他心脏中最柔软的地方。然而造物弄人,为什么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子里,那人的好都像流过活性炭层的美酒,来到尚九熙身旁时已变成寡淡无味的白水。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能离开生命之源。

 

  呼吸机频率平稳,心脏的绿线在显示屏中缓缓跳动。何九华仍沉浸在空白的虚无中,处于生与死的交界线。恍惚中他听见来自遥远地方的人声,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何九华,何健,华哥,大华。

  

  是招魂的使者吗?或者是某人正用尽全力挽救自己?他分不清楚,遂向那方向飘去。小心翼翼地他走得很慢,唯恐落入冥王的陷阱。


  ……这世界的出口在哪里……


  尚九熙蹲在床边轻轻攥着何九华的手,一声声唤他。他喉咙里像有一团火,灼烧着他的舌头,几乎将那副好嗓子烤得又痛又哑,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医生对他摇了摇头,这行不通。


  师兄弟们抱着Hello朝何九华耳边狂吠。他们背贯口、唱柳活、说段子,简直让病房成了相声大会,惹得其他病人纷纷围观。可何九华连笑都没有笑。

  

  在虚空中的他听见他们,何尝不想回应一个笑容?但身体中血流的速度是那么缓慢,而所谓“出口”远得像在银河系的另一端。他连弯一弯嘴角都不能。


  日历由一月撕到二月,再由二月撕到三月。何九华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粉丝们也习惯了尚九熙与他人的混搭表演。但是尚九熙无法轻易原谅自己,强烈的负罪感与迟到的爱情交织在一起,编成一副沉重枷锁扣上他的胸口,仿佛要拉扯出他的心脏。尤其是看见何九华冷若冰霜的睡颜时,记忆中的笑靥便自动滚入视线,扯得心中更痛。


  墙角的椅子上何妈妈在哭泣。

  

  隔壁医生的办公室里,何爸爸在低声恳求主治的大夫。


  声音清晰的传进尚九熙的耳朵,像是故意处理过而让他听得无比真切。他只能将脸庞埋在何九华枕边,拼命掩饰自己的内疚。他想对他再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又想起何九华几度欲说还休的告白,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在心中上演,像重现某个场景一样完美。


  尚九熙抬起头,在何九华沉睡的侧脸上印下浅浅一吻。


  他到底是没敢吻他的唇啊。


  一颗泪珠滑出何九华的眼角,融进尚九熙留在脸上的冰凉痕迹。仅此一颗,仅仅落了一滴泪,便不再有任何悲伤的表现,取而代之的是他颤动的眼帘。


  尚九熙走出病房。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床上已苏醒过来的何九华。何爸爸何妈妈苍老的背影走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数月来紧绷的心得到了一丝解脱,他背倚着医院的白墙滑坐在地上,泛红眼眶中的泪水在银白灯管的照耀下显得如此晶莹透亮。


「今」


  眼前的虚空慢慢凝华为实体,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是何九华第一眼看见的东西。腿脚像长途跋涉过后般酸痛难忍,而脸颊上还留有来自那人的触感。


  空气中有他身上前调是柑橘的香氛气味。他刚刚还在。可他又去了哪里?他不是才吻了自己么?他不是才将自己从意识模糊中救出来么?为何要于自己醒来之前离开!问题像可乐中的气泡接连浮上何九华脑海,撑得本就发晕的脑袋头痛欲裂。


  视线中推出父母的面容。他暂时将那人放到一边,体会着来自家人的拥抱和其中埋藏的欣喜与担忧。


  只是脸上的吻痕像烙印一样愈发烧灼起来。


  好烫。


  从清醒到出院的那段时间,尚九熙统共只来了医院两次。第一次是与何九华其乐也融融地促膝长谈了一番,第二次是来帮他收拾物品、办出院手续。尚九熙何尝不想多来看看自己的心上人,然而何九华失去笑容的脸总叫他心惊胆战,坐立不安,最后只好仓皇离开。同队的师兄弟们倒常来探望,甚至把师父大爷也请了过来,在医院引起不小的轰动。


  郭德纲知道何九华是喝酒伤身后,表情有些难看。虽说已是年近半百的人,但小年轻爱看的视频网站社交平台他也常去冲浪。联系尚九熙近几个月颇为萎靡的表演来看,郭先生已明白了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在众多徒子徒孙面前不好开口,趁于大爷将一群人赶去医院食堂吃午饭的当儿,他留在何九华床边,用一贯的训导口吻说:


  “爱不是失去理智。”


  何九华沉默。


  于大爷走进病房:“九华,角儿,我给你俩带了饭。”一瞧两人表情不对劲儿,忙笑吟吟地打圆场:“郭老师,九华才恢复一点,你就训他呀?消消气儿,来喝汤。”

  

  这是共同走过二十多年风雨的两人,对对方知根知底、不离不弃。何九华蓦地湿了眼眶,难以抑制地开口道:“如果我和他能像您和师父一样该多好。”


  “相声么,难免有扮演夫妻的情节,”大爷边替他取出饭菜边说,“演着演着就入戏了,正常。别疯魔就成。”


  何九华没有告诉父母有关“那位先生”的事。毕竟,他有理由相信父母在尚九熙俯下身来吻他脸颊的那一刻已经心知肚明,就像他和那位先生已经对彼此之间的感情心知肚明一样。潦草地说了一句“九熙请我住到他家,说不管对词还是照顾我都方便”就获得了与那人在一起生活的许可。出院那天,何九华看着忙来忙去收拾东西的尚九熙,许久不曾光临他的微笑爬上了嘴角——这次他所爱的人就在这里,没有躲躲藏藏没有拼命掩饰慌张,只是在目光相对时才会露出一丝柔和而窘迫的笑。这难道真的是现实世界不成?可他正确确实实地嗅着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摩擦着皮肤的是自己那件旧卫衣柔软的布料,四月早晨的白云划过窗格中的矩形蓝天,清亮鸟鸣中夹杂着野猫没有避讳的春叫。


  厚布窗帘拍打在铁框上的声音甚是沉重,打断了何九华的好心情。那闷响像是在提醒他旧日所承受的伤痛。


  烟和酒。头顶缝的针。没有尽头的虚空。


  尚九熙说:“都收拾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漏了的?没有就可以回家了。”


  可他用了那个字眼“家”。


  何九华转过身将手塞进他掌中:“走吧。”


「宵」


  那晚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何九华熟悉了医院硬邦邦的病床,一时间竟在尚九熙特意换了席梦思的软床上睡得不自在。何况背后还贴了个特大号冰箱贴:第一次和他有肌肤之亲的、几乎还没有习惯于对方拥抱的那人。


  何九华睡得很浅,夜中每次醒来时都能感觉到尚九熙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听见他对自己一次次说“对不起”。

  

  还有一句“我爱你”。


  何九华在心中默默回应着:没关系。我也爱你。


  尽管如此,我疯狂恋着你的日子已经过去,只剩下湿淋淋的活性炭层还散发出美酒的香气。好想重新认识一下彼此,或许那能激起我从前的激情和渴望——难道上帝认为如此安排最为适合我们?这是个很烂的结局,但也只能如此了吧。


  于是便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从此既不像朋友也不像恋人地一起生活下去。直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End.

用一把洛阳铲穿越•第十一章(完结)

*考古学家尚九熙×景林县令何九华

*请勿上升正主


  我叫何健,1987年3月4日出生,是北京某区负责治安管理的警司。我的人生普通平淡,并且会就这样平淡下去——至少在何康犯下刨自家祖坟的大错之前,我一直对此坚信不疑。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了这座坟墓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情。何康既不吸烟也不纹身,有一份刚从实习生转正的工作,比我这个人民警.察看起来地道得多。然而我在那个仿佛覆盖了流浪狗杂乱皮毛的山丘上,将我的盗墓贼弟弟抓了个正着。他的十个指甲里都嵌着泥土,手上的伤口绽得那样大,像在呼救。

  大概是被恶人胁迫了?我那时确实有在脑中闪过这个可能,巴掌却已失了控地挥在弟弟脸上,他眼里的惊慌与羞辱我仍记得。

  最后他被送去看.管所,昏倒在地的我被送去医院。这是从同事口中听来的版本,而我的印象是:

  窗外的雨下成了水帘儿,打在屋瓦上噼啪作响。“九少爷,你又在发甚么呆?”教书先生般的一个人物向我走来,戒尺点在面前的书页上。我惊得抬头,偌大的书室里充斥着金钱与劣墨交融的恶臭味,喉间一动,几乎当场吐出胃液。

  “哥大约是昨夜读小说读入了迷,今早才无精神。”旁边的男孩儿嘲笑起我的走神,我甚至怀疑那个“哥”字是否是对我的称呼。

  戒尺打在手心是真的疼,这一切并不是做梦。教书先生啰啰嗦嗦地叫嚣说要向何老爷揭发我读杂书的行径。“称那些废纸为书都是抬举,九少爷您可少看点那个歪理邪说。”下课的时候,连书童都如此低声数落我。我知道他是好心,只是这逆耳忠言听得我着实不爽。我很想告诉他带//清已经//亡//了,但是看看他的发髻,根本说不出口。

  回房一照镜子,镜子里是个与我极像的古风少年,顶多15岁,衣着打扮都华贵得无可挑剔。装满漂亮家具的屋子里堆了很多书箱,不用看也知道是四书五经之流。床头倒扣着一本小说,枕头被掀翻在一旁。

  我突然开始怀念那个将《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和《红楼梦》列为四大名著的世界。如果我有//罪,能不能用铁//窗惩罚我,而不是让我看个《搜神记》都要偷偷摸摸?

  就这样,一个35岁的灵魂被强塞进明朝某个15岁少年的躯壳,开始扮演京城名门何三公子的角色。旧瓶装新酒,何健替九华。

  然而我根本做不来八股文,那些典籍里只读过《诗经》,完全是科举废材。眼前的童试乡试会试仿佛小升初和中高考,至于殿试我自然想也不敢想。喂喂,九华老祖!你何苦挑我接管你的身体呢?但愿你没有科举梦要我来替你完成,因为我高考那年写的作文是《论辛亥阁ming对当代学生的现实意义》。

  万历三年何九华廿二岁,即西方计数法的20周岁。在何老爷与教书先生的双重压迫下,我考中了举人,名次在孙山前一位。弟弟何霄华则轻松考中解元,拔得头筹,大红喜帖都送到了家里。我不理会这片热闹,悄悄溜出府去看街上有否中举的“范进”。回去之后,又少不了何老爷的一通大骂。他骂得曲曲折折,能听出来是想挑些文雅字眼却不可胜言。

  最后,他厌烦地盯着我说:“我看你还是早点成亲算了,当上门女婿哪有考倒二丢人?娶王将军的女儿吧,只怕她配你都太高了些。”

  或许他是对的。然而我已经受不住封建家长制的折磨,遂狠狠顶嘴回去,并尖刻抱怨起大宅里的压抑气氛。我说得唾沫横飞,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口才能连皇上都说服,让他带着人民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何老爷脸上的神色也很精彩,像毕加索的画作。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幻觉。逞了口舌之快的我被怒发冲冠的何老爷断绝父子关系赶出门外,在米珠薪桂的京城里身无分文。我感到难以存活。

  后来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我靠昔日同窗的引荐入了皇帝的眼,被安排到小地方做事。经历多年辗转来到景林县后,我意识到那是我仕途的顶峰。若是何九华在,想必会做得更好。


  我从未想过能在明朝遇见尚九熙。当然我此前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是曾在某处——二十一世纪一零年代的北京某处见过他罢了。

  那天的天气预报不准,刚换完岗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好在我执勤的地方离一座图书馆不远,便决定去那里躲一会儿。

  图书馆人很多,门口供擦鞋的脚垫都泥泞不堪。书籍散发出微湿的味道,仿佛是用掺了雨水的油墨印成的。

  我已经很久没看书了,外面的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天时地利人和,我随手抽出一本带去阅览室,才发现最大的问题是没有空位。

  环顾之间,我看见了他旁边空无一物的椅子。走近了我才明白为什么那里没有人坐:尽管他有努力将书往自己面前放,那些厚厚的资料、文献还是占了相当一部分的桌面。我倒不觉得碍事,轻手轻脚的拉开椅子便坐下了。他看得相当认真,我不想打搅他。

  伤痛文学常常描写的是少男少女青涩的爱情故事。可惜我并未在年少时有过那种体验,除了一堆华丽浮夸的句子什么也没得到。雨还是没有停,我去重拿了一本书,往回走时他恰好站起来收拾桌上的东西。见我在旁边坐下,他收拾的速度快了起来。

  “抱歉,东西实在有些多。”他向我道歉,额角有汗珠滑下来。

  “没事,不过外面雨蛮大的,你还是等停了再走吧。”

  他笑着摇摇头,说自己有伞寄存在这里。怀里的书摞得很高,顶上放着他方才在读的小说。

  “这本书你看完了吗?可以借我看看吗?”我指着那本《且听风吟》问他,他递给我。说实话,若在平日我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书,我只是不想让这个略显忧郁的圆脸男生抱着那么些资料还要步履蹒跚的去还书而已。作为人民井察,我理应为人民服务。

  不过我还真好奇,那样的一个人会看什么书呢?

  那天过后我常常去图书馆。一来是希望能和他多接触接触,二来是为了读村上春树的作品。书看了不少,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今再次相见,他已不记得我。但我竟心潮澎湃起来,如同伤痛文学里的主角。那些衙役若知道我的大脑里正上演着情情爱爱的节目,必定大吃一惊。所谓大气仗义的何知县,其实也不过是个平凡的人嘛。

  我和尚九熙一起经历了许多。他是很好的人,正直善良,工作也专注用心,帮我解决了不少难题。我却有郁闷堵在心中,因为我从未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连一点暗示都不曾有过。何况正是我的有所保留,才让他以为何知县思想超前、值得崇敬。

  我承认我在景林县的所作所为有一点表演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公廨起火是我意料之外的灾难,以及我在那之后患上的病症。它们似乎有些惩罚我的味道,并且波及到了九熙和大郎。万幸他们未有大碍,否则我就要在后悔中度过余生了。

  好在一切都已结束。案件记录在棺中藏妥,坦白在最后一刻诉说。我望向尚九熙的眼睛里还有一片温柔吗?意识早就开始坠落了。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我在另一张病床上看见了他。他安静地熟睡着,和记忆中的样子毫厘不差。我很想呼唤他的名字,但是迟了。父母和医生已经出现,他被隔绝在另一边。


  我申请了一周的病假。对领导的说辞是身体仍然不适,给父母的理由是遭受打击太大;可是在内心深处我明白,我是在等待着什么。

  病假的最后一天有人来了。我打开门,眼前站着的正是尚九熙。我想立刻和他相认,嘴里却说起哑迷,之前准备的所有语言都成了无用的稿纸。在确定某件事情之前,我只想插科打诨。

  尚九熙依然在笑。我不明白那笑的含义。

  好了,现在我要请他进来坐下,将这一切完完整整的告诉他。但愿他会原谅我,但愿他的爱没有随着那个知县的死被埋葬在坟墓里——毕竟我不是何九华。我是何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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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把洛阳铲穿越•第十章

*考古学家尚九熙×景林县令何九华

*请勿上升正主


  尚九熙将洛阳铲用力向地下戳去,记忆中的黑白闪烁抹过瞳孔,带他回21世纪。

  消毒水的味道让尚九熙确信了这里是医院。病床边的白大褂见他睁眼便围过来:“尚先生,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今天是几号?”

  “十月九日,您已经昏迷一周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尚九熙摇头。一时间他还习惯不了身边闪着银光的医疗设备,漆黑屏幕上跳动着饱和度相当之高的红线绿线,简直眼花缭乱。回过神时,同队的队员都已来到病房,庆贺他的苏醒。

  “您中暑了!”秦霄贤冲到病床前,笃定地表达自己对病情的看法:“当时只听您那处传来巨响,‘嗖’的一下我们就围过去了,直看到您脸朝下倒在草堆中是摔了个结结实实,大抵是那日太热了些……”

  “结结实实这个词你本可以忽略掉。”尚九熙义正词严地驳他,“何况这才刚刚入秋啊。”

  孟鹤堂拿着报告单推门进来:“其实是有这种可能的,而且九熙你以前也没有‘癫痫’之类症状出现吧?你昏倒得这么突然,实在叫我们担心。”

  “各位同仁费心了。”

  床头柜上堆了些食品,尚九熙拆开包装递与大家,病房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尚九熙没吃什么,只喝了口水。“队长,那座墓打开了吗?是流沙墓吧?”他问。

  “确实,多亏你找到了墓址。我们发掘到墓坑时,就看见里面填满了金色的黄沙。”孟鹤堂点头,“像艺术品一样。”

  “不是我势利,”周队副从手机里调出照片展示给他看,“但流沙清理干净后露出的薄棺属实是惊到我了。自古以来能用此等沙子修墓的人非富即贵,为何这次……简直天壤之别。”

  尚九熙想说那是自己所能为爱人修的最高级别的墓,想说他们已经为此花光了毕生积蓄,想说墓主人有多清正廉洁体恤爱民;话到嘴边又觉荒唐,只得改口:“大约是为防盗吧。”

  不知是谁插嘴道:“嗐,若是那几个小贼知道这墓薄成这样,肯定也不会来盗了吧?哈哈……”

  “是吗?”

  “但明朝的案件记录,作为研究资料来说还是很宝贵的。”

  被虫蛀得坑坑洼洼的书页展现在他们面前。尚九熙套上橡胶手套,拈着镊子小心翼翼地翻动纸张。

  “万历十三年三月十一日,审民女鲁舒窈弑夫一案,”他不禁念出声来。确实和历史连接上了,包括粘满沙土的洛阳铲、消失的银锁链和金表盘以及……

  “很像您的字,这些。”老秦凑在工作台边观望。“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字可能就是我写的?”尚九熙耸耸肩。

  秦霄贤只当他是在说笑,打着哈哈去取研究器材。留他一个人拄在桌边冥想,不知是在思考这些百年前的案件还是回忆昨日的考察笔记。


  何知县的棺木将会移到公墓,在那之前需要征求何家后人的同意。被逮到的盗墓者中有个瘦小的男孩,他自称景林县知县何九华的兄弟的第二十一代孙何康。乖乖向前来询问的警察和考古队员报上家庭住址后,他突然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哀求:

  “我是被我哥亲手抓住的,听说他受了打击,前两天刚从昏迷中苏醒……我对不起我哥,求求你们见到他以后告诉他,弟弟已经没脸再见家人,叫我哥忘了我吧!”

  手铐的声音脆生生的,混着男孩的泪水砸在水泥地上。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沉默封住了他们的思想空隙,以至于相对无言。

  “知道了,我们会转告你哥哥的,你快先起来。”队长很快运用职能,走上前去扶起了男孩。

  “孟哥,这次考古任务中我出的力少,这个征求意见的事就交给我吧,各位觉得行吗?”尚九熙提议。

  平日沉默寡言的人忽然要求去搞沟通,就像搞IT的忽然开始卖澳龙,简直少有。他自然是有私心的,例如寻找那另外的穿越者。这个名叫何康的男孩是连接他们的一丝介质,倘若失去便如白云在天,再无相见之机会。

  顺着男孩给的地址,尚九熙很快来到了何家门前。按响门铃之后,立刻有人来打开了门,仿佛早等在那里一般。

  楼梯间有些昏暗,屋里的人逆光站着看不清楚表情。但是脸的轮廓与何九华极像,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美得摄人心魄。还在不久之前,尚九熙也曾用华丽而热切的辞藻赞美过这样一双眼睛,也曾带着温柔虔诚亲吻眼睛的主人;而今在完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空重逢,某种熟悉的情愫在他心底悸动起来。但他狠心压下,不露声色,并递出证件。

  “冒昧打扰,我是北京文物研究所的尚九熙。请问您是何健先生吗?”

  “是我。”男人点头应答,带着京味儿的烟嗓与病中的何九华甚是相似,恍惚间他觉得就是那人站在对面。

  “先生,”何健的手在他眼前晃晃,“您看到我很惊讶?”

  “说出来您或许不会相信,”尚九熙淡淡一笑,“但事实是,您和明朝知县何九华很像。”

  何健的目光花四分之三秒扫过他的眼睛,仿佛再看一张填满答案的试卷。“您有没有想过何知县可能就是我?……别当真,我开玩笑的,哈哈哈。”

  “哎呀,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尚九熙笑意盈盈地看着何健,他相信,自己找对了人。

(欲知后事何,且听下回分解)

※下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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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把洛阳铲穿越•第九章

*考古学家尚九熙×景林县令何九华

*请勿上升正主

  尚书办依然每日同何知县上堂听审,坐在爱人的左手边。他已不再复制那些案件记录,任由它们的灰烬化作尘土。他逐渐乐于在田中劳作,看着禾苗长成稻谷是更能让他欣慰满足的事情。闲暇时,就读《诗经》。

  每晚尚九熙可以拥着何九华入睡。何知县的房子比公廨大不了多少,家具都是上一任和上上任县令留下来的旧物,屋里屋外只有厨子兼杂役的一个小仆前后忙活。但不论如何,再寒冷困难的长夜都因着爱人的存在而变得温暖浪漫。困扰他很久的失眠也在新婚之后自行消失,仿佛未有造访过。何九华的均匀呼吸比世上任何安眠曲都管用。

  平凡得令人艳羡的生活持续到万历二十五年初秋,这时人类刚刚步入17世纪不满九个月。何九华毫无预兆地干咳起来,是那年公廨起火后他留下的病根。望着手绢上鲜红的血丝,他终于下定决心向朝廷递去辞呈。

  “这身子恐怕时日无多了,在这之前想回家去看一看。”他对尚九熙解释道,“我已离开太久,只愿去世后能够魂归故里。”

  “此行山高路远,若是尚兄欲留在景林县……”

  何九华住了口。他本想说可以替尚兄另外安排工作,还想好了要写信给谁请人多多关照;心底却拼命希望尚九熙能同自己一道回京,甚至想介绍他给自己的亲人。多年前自己不就是孤身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的吗?如今有了许诺过要相守的夫君,何苦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地独自回去!

  尚九熙果真没让他失望:“我只希望能陪着你,无所谓地点。”

  一拍即合的两人立刻打点行囊,并与不日就要上任的新县令书信来往。民风如何如何,税收怎样怎样,何九华照着尚书办保存的各类档案,交代得细致入微。但愿继任的人会成为景林县历史上又一个清官,不要让自己和所有人民的努力功亏一篑——何九华带着几分自豪几分欣慰看向窗外,目光越过高低民宅,能看见金黄色田野一直蔓延到相当远的天边。街上熙来攘往,家家华灯初上,有盛世意味。谁能想到这里曾发生过严重自然灾害,人们不得不靠朝廷的救济粮苟延残喘?如今那种情况再也不会出现了。

  很快到了启程的日子,知县府邸的门口竟被景林县人民堵得水泄不通,街道上或立或倚的全是腿柱子。这么描述恐怕有些诡异,但那天确实是万人空巷摩肩接踵,足以证明何九华对景林县的功劳之大。

  趁爱人与大家挨个握手拥抱的当儿,尚九熙将何九华的主治大夫拉到一旁:“先生,何兄他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啊,”对方摇着头告诉他,“本来身体里就有病根,还要千里迢迢地回京城,这么一折腾何大人怕是受不住。”

  “他也是心愿未了,一定要回去。我理解他,可是您瞧这……”

  大夫看着尚书办紧张到扭曲的表情,便拍了拍人的肩低声开导:“往后就麻烦尚先生替我们照顾何大人了。”他尽力做出轻松的样子:“他该得到最完美的人生才是,多好的清官哪。”

  尚九熙向对方道谢,回到何九华身边扶他上马车。人声喧闹中他仿佛看见了那几位老农民,那个投机取巧的当铺掌柜,还有郎氿遣与夫人挽手并肩向他们告别。十年来遇到的所有人走马灯般来到眼前,相似而迥异的脸庞提醒着他在景林县的日子,尚九熙心底生出离乡远行般的悲伤。想来何九华此时也是同样的感觉。

  直到县门消失在视线中何九华才从窗户缩回道别的手。一言未发地在座位上缩起身子,失控的泪水涌出他眼眶。那是尚九熙最后一次看见何九华哭泣,在明朝。

  他松松地揽住爱人,在摇晃的车厢中努力保持清醒的神志。

 

  对何九华来说,时间正在倒计时。泥土铁锹的味道在鼻腔中萦绕,弟弟仰望自己时的模样还在眼前。他的衣服上沾满泥土,手背被尖利的石片划出伤口,简直是个不会保护自己任由人捏的软柿子。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泥点大概已经洗净,伤口也该愈合了……

  然而何霄华已记不清三哥的容貌,没有与何九华相认。大哥二哥本就对突然出走的何九华不满,没给他好脸看。他们气他的离开,气他的销声匿迹,气他的不闻不问,气他的未能尽孝。尽管十年来,哥俩从未想过要向远在南方的弟弟写封家信。

  何九华夙愿破灭,眉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尚九熙想安慰他,那人却换回平常笑容,提出去看一看他十年前选下的墓地。这不是个吉利兆头,但尚九熙陪他去了。

  那是北京郊外的一片荒地,半人高的野草被风吹出涟漪。“这儿不会太偏远了点吗?”尚九熙问。“所以不至于有盗墓贼注意到。”何九华装出一副苦瓜脸,伸手拉住爱人有力的臂膀。

  山顶视野宽阔,他们就站着观望日落。树林被拉出狭长剪影,火色晚霞在天空中肆意涂抹,最终凝做巨大的花形。“我真的在北京吗?这是奇迹。”尚九熙甚是惊奇,被这景色夺去了注意力。

  何九华微笑着看他。手里裹着棉布的铜水壶热气腾腾,何九华喝了一口,悄悄把嘴里的血水吐在枯草横生的土地上。

  回住处几日后,他的病情忽地恶化,卧在床上咳嗽不止。尚九熙请来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医生,那人只看了一眼便拧起眉头,像在说这没法救。何九华从被下探出手,虚弱地握住爱人的腕;鼻息间已是气若游丝,还徒劳地张着口想说什么。尚九熙含泪俯身,好听清他的话。

  “九熙,还没想起来么……”何九华的嗓音嘶哑不似人声,“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提示啊……”

  “什么?”

  “……万幸我不会走得毫无预兆……你记得那个故事吗?有一个人喝了酒,好端端地回家睡觉,第二天却死了。”

  “……”

  “村上春树《且听风吟》里的桥段呀……”何九华勉强扯出个笑,“现在……不用为我流泪了吧?”

  尚九熙如遭雷击。

  散落一地的回忆被那个名字串在一起,直指向不曾看清的事实。刻意模仿的语气,为自己解围时的说辞,过分先进的思想和政策……是了,何九华和他一样,是在明朝苟且偷生的,为了吃食编造谎言的,穿越者。

  他抓住他的肩悲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回答他的是手心逐渐脱离的肉体,何九华试图张口却只有仿佛撕裂窗帘的声音在喉咙进出,最终化为一片静默。总是对尚九熙含情的眼如今紧闭,他没了呼吸。

  

  何九华的葬礼上除了尚九熙再无他人。吹打手奏出滴滴答答不成调的挽歌,杠夫一步一蹭地抬着棺往前走。雪片般的纸钱在秋风中翻滚,落在路人脚边,由沾满泥灰的鞋底踩入肮脏水潭。北京初冬的清晨,远处还回响着模糊的鸽铃声。

  属于这口薄棺的土坑已经挖好,四周堆着预备作流沙墓的灿灿黄沙。尚九熙动用了何九华留给他的所有钱,为了使这个明朝绮梦与现代衔接起来。将爱人埋在流沙之下有种古埃及式的浪漫,也让尚九熙悲从中来:几百年后破坏了这里的正是自己。

  其他人被遣走,偌大的荒地中只剩下他与躺在棺中的何九华。尚九熙轻轻推开棺盖,注视着悄无声息的爱人。何九华别着桃花发簪,那花仿佛还活着般开得正浓,衬得人也有了点生气。然而不管怎么给他做心肺复苏,何九华也不会恢复心跳了。

  棺盖严丝合缝底地合上,一铲铲沙子撒入坑中,很快没过那个巨大的木盒。死者被埋葬,而生者留下苟活。但是他以何九华为目的的生活已经坍塌,一切都失去了方向。

  下山的路比过去走过的更为陡峭崎岖,轻松愉快的说笑声了无痕迹地消失在空气中,尚九熙觉得自己身心的一半也被带入了那座坟墓。他不知道那股诱着自己一哭再哭的悲伤来源于爱人的欺骗还是离去,或许两者都有。

  复杂情感凌乱如麻,湿漉漉地贴上头皮难以斩断。目光暂时从丘顶的土包挪开,尚九熙转过头,看见一个熟悉的、曾属于他的物件。

  那把洛阳铲,竟在这里。

(欲知后事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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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评论,欢迎指教,欢迎纠错

※最近比较忙所以拖了很久……果咩纳塞

T:作为一个南方人 / 北方人,你有什么对自己家乡不理解的习俗吗?

我是南京人,每次看到苏州的妈妈吃肉元宵时都会非常震惊_(:D)∠)_而且她吃饺子不蘸醋也让我不理解……

PS:恒顺香醋配荠菜猪肉饺子真不错♡

【尚何】橡胶爱情(上)

*请勿上升正主

*梗源A岛

  

  “你能陪我一辈子吗?”男孩问。

  “一辈子是多久?”机器人问。

  “大概……一百年吧。”

  “我的寿命是五十年,我只能陪你这么长时间。”

  “那剩下的日子里谁来陪我呢?”

  “一个新的机器人,或者你的伴侣。”

  尚九熙关掉电视,清脆童声与浑厚男音同时消失,对话内容却在他脑中回荡不止。何九华边擦手边走出厨房,疑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电影不好看吗?”

  “不是……”尚九熙将头埋在那人怀里低声说,“突然想找个能共度一生的人了。”


  何九华条件反射般抓住他的胳膊。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嗓音染上哭腔,“我会改的,请不要扔掉我。”


  他来到尚九熙家时还不叫何九华,他的名字是Ghr1987/Y,“黑雁”科技公司的发明。这款G开头的陪伴型机器人仅生产了5000台,却让公司名声大噪。他们有各不相同的姣好面貌,大同小异的灵敏思维;擅长聊天、游戏、教育、家政甚至……满足人类的需求。简直全能的他们,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与人类别无二致。

  三月七日是尚九熙的生日。当他吹灭蜡烛许完愿后,听见衣料摩挲的声音。他迫不及待地睁开眼,就看见一袭白衣的何九华站在父母身旁,眯起好看的狐狸眼睛朝他笑。他是那么真实富有活力,简直不像机器人,像道士岀观,天仙下凡。

  那年尚九熙才十四岁,正处于孤单叛逆的年纪。Ghr1987/Y对他来说是照入层层云雾的阳光,是上帝赐予的礼物。他相当喜欢这个开朗阳光的大哥哥,何九华在他眼里就是完美的代名词。

  也对,毕竟是一台包裹着橡胶的机器。


  尚九熙爱和他出去。一来年龄相仿没有代沟,二来向朋友炫耀一下自家优秀的机器人也挺不错。何九华他们拥有独立的人格芯片,与那些聊起天来驴唇不对马嘴的家伙有着天壤之别。尚九熙偶尔拉他表演个对口相声,两人之间的默契度叫人好不羡慕。

  杨九郎素日里和尚九熙关系好,某天十分大胆地问道:“九熙,这家伙皮囊底下可真只是金属架子和电路?说不定也有一颗心脏哟!”

  尚九熙笑着看了眼他哥:“现代技术恐怕也就如此了。”

  “他真是顶配,我想不出以后的机器人还能变成什么样。”


  他们惬意地在澄澈湛蓝的天空下嬉笑打闹;或者并肩躺在青草肆意生长的平原上,就像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一样。

  “哥,你会做梦?”

  “当然,好的坏的都有。”

  “你知道古人一句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那就解释得通我经常梦见你这件事了。”

  “哥高兴梦见我么?”

  “这是我会永远记录在芯片里的好梦。”


  “我为什么要扔掉你?”尚九熙看着何九华的泪水很是诧异,“但你总有一天是要走的啊……”

  

  原来机器人也会流眼泪。

  

  20年过去,稚气的男孩儿成为某公司独当一面的美术总监,个头比他哥还高出不少。他在向前进步,何九华却在洪水猛兽般到来的机器人热潮中落了伍。纵然仍是少年模样,老化泛黄的人造皮肤和褪色严重的玻璃双眸都标示着他的老去。不复灵活的关节使他难以胜任更高级的功能,势必会被一众新新AI取代,那是何九华最不想看到的。

  尤其是听说尚九熙要谈恋爱之后,被遗弃的达摩克利斯剑就悬在了他的头顶上。一山怎能容二虎?往日的自信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剩下忧郁的目光和服侍主人的本能。

  何九华担起大部分家务,硬是从一个陪伴自贬为男仆。视网膜屏幕上连着的还是2040年的互联网,他在上面认真搜索古早菜肴麻辣拌最正宗的做法,迈着有些生硬的腿脚亲自挑了食材买回家。这是尚九熙十分喜欢的一道小吃,精心准备似乎是人之常情。然而何九华在别的事情上也细致得过分——就拿卫生间来说,镜子像科研器材一样闪闪发光;瓶瓶罐罐在橱柜里摆放整齐;下水道疏通过还安了新地漏;连瓷砖缝也用小苏打刷得洁白干净。他知道尚九熙注重细节,很希望自己的一番劳苦能被那人所理解。

  何九华所做的一切都被尚九熙看在眼里。他当然舍不得抛弃这个勤劳聪慧的机器人,二十年的朝夕相处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尚九熙只是过分害怕孤独,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过冷清寂寞的生活。他要为何九华不在后的日子打算,机器人是算不过这笔账的。

  如果……如果他是活生生的人类就好了。


  第二天午休时,许久不见的杨九郎打来电话约尚九熙一起吃饭,地点在公司附近的餐厅。

  “想让你见见我男朋友,”电话那头说,“你不介意的话。”

  尚九熙欣然赴约。好友还是记忆中小眼八叉熟悉的样子,牵着一个帅气漂亮的男生。男生就是杨九郎追求三年终于修得正果的男朋友,张云雷。

  “九熙,你怎么样?”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这上面来,“别告诉我还单着啊,上学那会你就受欢迎得很。”

  “单着,但不完全单。”尚九熙回答,“有人给抱,有人给亲,有人给做饭,有人给暖床,就是不能确定关系。”

  “你是说机器人,”杨九郎讶异道,“那属实有点……”

  “是何九华,我叫他华哥的那个。”

  “华哥?Ghr1987/Y吗?快二十年了,你一直没换?”

  张云雷笑着感慨:“真不容易,这是初恋吧?”

  “嗯,”尚九熙端起饮料喝了一口,“我人生中的很多‘初次’,都有他。”

  例如伊甸园的初尝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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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长条会在(下)出没

※有些不太合理的地方请谅解……

用一把洛阳铲穿越•第八章

*考古学家尚九熙×景林县令何九华

*请勿上升正主

  总算等到那良辰吉日。他们没有过多花销没有大搞特搞,只是在小小的院落里象征性的挂了几条红绸子,红绸子上打着聊胜于无的红花。厨子做了三人份的喜宴,并充当仪式上的证婚人。何九华也没有坐着轿子在县里转一圈。两人之所以如此节俭地操办婚礼,一来因为确实没钱,二来不愿将此事声张。若是县里人知道尚书办迎娶了何知县,就不只是被嚼舌根的问题了。在人们眼中,尚书办不过是因为公廨被毁无处可去才留能在何府,做个不用交房租的食客。

  人们没有料到,景林县的公廨属实是破烂坍塌得不成样子,这一修竟修了整整十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万历十三年四月初,阵阵暖风拂乱杨柳的时候,在尚九熙与何九华的洞房夜,还有一段故事必须被书写。

  

  说过四言八句,拜了花烛,喝下交杯酒,便是芙蓉帐暖度春宵。

  洞房即是何九华的卧房。这间小屋尚九熙算得上熟悉,然而今日这里意外地温暖朦胧,甚至蓬荜生辉。也许是因为颜色喜庆的饰物装点了陋室,也许是由于花烛摇曳的火苗像某首诗,也许是他已深深醉入其中而不自知。

  尚九熙走到床榻边,他的新娘——或是新郎吧,正安静沉美地坐在床沿。他拉起新郎的手轻吻一下,便拿过杆秤小心挑起盖头。红妆的爱人展现在眼底,望向自己的眉眼依然如初见般柔和俊逸。“认蛾眉凝笑,脸薄拂燕脂。”宋人韩元吉借桃花怀念故友的名句,与何九华甚是相配。何新郎官弯起嘴角,像一片桃叶在春夜的旖旎中伸向月明星稀的天空。尚九熙俯身贴近,用唇覆住那抹艳色。

  此时不做,更待何时?手不自觉抚上他脖颈处细腻的皮肤,顺着鬓发走向移到将倾未倾的髻旁拆下簪子。乌黑的头发瀑布般落在肩上,稍显羞涩的人又添了几分妩媚。

  温存之间发簪冰凉坚硬的触感尤为突兀。

  尚九熙从何九华颈侧抬起头,定睛看清手中的物品。一枚青瓷桃花惟妙惟肖地绽放在掌心,如此精美的古董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件。这不正是从前他在北京郊外某块荒地上发现的茶玩?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景林县!

  他忍不住问何九华。何九华脸上还残着晚霞般的酡红,挽了挽头发答道:“算是家母生前给儿子留下的最后半份念想吧,听说母亲嫁过来时簪的便是这个……礼轻情更重,可惜我,配不上啊。”

  “华哥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你善良、有思想、重情重义、没有官架子,断案也公平公正。这世上,至少在我看来,你是非常值得被尊重爱戴的了。”

  何九华摇摇头:“我没有那么优秀,尚兄您抬举我。二十岁时我因不满家中的包办婚姻出走,离开之前对父亲兄弟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父亲由于对我在科考上的失利愤然不已,宣称从此与我断绝关系。我与他们之间横亘起浑浊汹涌的黄河,不见其端,不见其深。

  “如今能联结我与家人的唯一纽带便是这发簪,当时我踏出京城声名显赫的何家的门槛,身穿夏天的单衣,笼在袖中的手只攥了它。

  “作为儿子我没有给父母尽孝,作为手足我没有与兄弟互相扶持。我并不如尚兄所说的那样重情义,也绝非完全良善之人。我向至亲隐瞒真相,对朋友捏造谎言,甚至靠在朝廷中的微薄人脉混了个官职,躲到这偏远的县城。但尚兄却是一表人才……”

  尚九熙听着何九华的自白,看着何九华将内里的黑暗剖开展现在自己面前,他不禁感到一阵战栗:这多像人们临终前的忏悔,细数此生有意无意犯下的天罪。不不,这不是古埃及,需要用羽毛和铁块来判断能否重生的地方。他多想告诉何九华,自己来自另一个遥远的时代,不信奉神明并赞赏知错就改,与勾心斗角相较何九华的不足他完全可以忍耐,何况也没有人能十全十美无事无灾。凝聚为一句话就是:他不会就此减弱对何九华的爱。

  面前的人没有落泪,只是用手刮擦眼脸。尚九熙想劝他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话到嘴边了又说不出。或许此刻最有效的良药是伸出手去抱住他,吻他,用力侵.入他,用行动证明心意——既然两人的关系已成为事实,那么他们便没有理由分开。做下去就是了!如果已经驾船驶离港湾的话。

  “华哥,您这么想可就不对了,”铭肌镂骨的那一刻,尚九熙靠在他耳边说,“初见之时,我的过去您几乎一无所知,却愿意全盘相信我。我曾对自己的身世进行了无伤大雅的篡改,或许在我某次没能藏好的马脚上的您已经猜到,却一次又一次替我圆谎。我不擅长写公文,处理人际关系没有技巧,简单的饭菜也烧不好,可华哥认为我一表人才。您答应我的求婚时我更是飘飘欲仙。我只想问今晚的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一个粗糙到近乎农夫的落魄书生?”

  何九华思索般沉默良久,终于以一个浅浅的吻作答。

  “一个纯朴的农夫无疑比我更加高尚。”

  “而且我感觉在很久以前就爱着你。”

  他下床吹熄了灯。月色中,万物都哀婉动人。

(欲知后事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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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评论,欢迎指教,欢迎纠错

※下章明朝部分结束~

※写得不好,大家当个互夸篇看就行……

看到一个梗还蛮好玩就P了

如果有ooc请谅解

(孙越和九香的图实在没找到w)

仅供娱乐,不喜轻喷😢💔

侵权删